拆解银行盈利谜团：收入激增，所得税为何却下降？

上市银行所得税率下降原因

根据 Wind 数据，2014 年上市银行实现利润总额 1.73 万亿元，所得税费用约 4000 亿元；2023 年利润总额增至 2.4 万亿元，所得税费用却降至 3200 多亿元，实际所得税税率降至 13.2%。今年上半年该税率小幅反弹至 13.6%，仍远低于 25% 的法定税率。

这一现象主要源于政府债券投资和基金投资带来的免税效应。过去十年，中国一直实行积极的财政政策，政府债券发行规模快速增长，其中大部分被商业银行买入。

由此，政府债券改变了商业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和利润表：资产负债表中，持有的政府债券规模大幅增长，截至今年 6 月末，工行持有的政府债规模已占其总资产的 20%；利润表中，免税收入持续增长，在利润总额增长的所得税反而下降。这一影响预计未来几年仍将持续，但通过基金投资免税的模式可能面临变化。

低所得税率

根据相关法律，企业所得税率一般为 25%，银行业也适用这一税率。但从实际情况看，上市银行的实际所得税率都低于 25%。Wind 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 42 家 A 股上市银行中，所得税率最高的华夏银行为 24.5%，其次是江苏银行。其余 40 家上市银行的所得税率均低于 20%，其中 16 家低于 10%。

值得注意的是，有四家上市银行的企业所得税为负值。例如，江阴银行上半年利润总额为 6.8 亿元，而同期所得税费用为 -0.5 亿元，实际所得税率为 -6.7%。2018 年，江阴银行也出现类似情况，当年利润总额为 6.1 亿元，所得税费用为 -1.7 亿元，实际所得税率为 -27.8%。

江阴银行在 2018 年年报中解释称，2018 年加大信贷资金投放力度的同时优化对闲散资金的投资管理，积极配置低风险的政府债券和公募基金，导致本年度国债利息收入和公募基金分红等免征所得税收入大幅提高，高于应税收入，造成所得税费用为负数。但所得税费用为负数并不意味着不缴纳所得税，2018 年该行共缴纳各项税费 2.66 亿元。

纵向来看，上市银行利润总额稳步增长，但所得税和所得税率却在下降。Wind 数据显示，2014 年上市银行利润总额为 1.73 万亿元，2023 年为 2.44 万亿元，增长 40%；而所得税费用由 2014 年的 4000 多亿下降至 2023 年的 3200 多亿，实际所得税率由 23.3% 降至 13.6%，下降了近 10 个百分点。

单家银行的上述指标走势也相同。例如，交通银行 2014 年实际所得税率为 22.2%，2023 年下降至 6.5%，今年上半年进一步下降至 3.9%。

交通银行年度报告显示，实际所得税率低于法定税率的主要原因是获得了非纳税项目的收益，而这些收益主要来自国债和地方政府债券利息收入以及投资基金收益。这也是各家银行实际所得税率较低的主要原因之一，即购买国债和投资基金。

利润总额减去所得税费用即为净利润。受所得税减少的影响，上半年许多上市银行的净利润增长速度高于利润总额的增长速度。其中，西安银行和长沙银行的利润总额增长率为负，但在所得税的影响下，净利润都有所增长。

国债对银行报表的影响

根据相关规定，国债无需缴纳企业所得税。具体来说，《企业所得税法》规定，企业取得的国债利息收入为免税收入。财政部和税务总局在2013年发布的通知指出，对企业和个人取得的2012年及以后年度发行的政府债券利息收入，免征企业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

近年的数据显示，部分银行的实际所得税率降低，很大程度上源于其投资政府债的规模大幅增长，其中国有大行尤为明显。

“国有大行的资金成本较低，因此可以持有更大比例的利率债。大行承担了更多的地方债承销任务，有时为了完成任务，会主动认购地方债，成为地方债的重要认购力量。”某股份行机构部人士表示。

以工商银行为例，2012年底，该行持有的国债规模为0.87万亿元，至2023年6月末，增长至9.55万亿元，增长了近10倍。截至2023年6月末，全国政府债券余额为73万亿元，这意味着工商银行一家持有的政府债券就占全市场总量的13%。

与此工商银行的国债利息收入也大幅增长。2023年，工商银行的免税收入比2012年增长了7倍。受此影响，尽管工商银行的利润总额有所上升，但所得税费用却有所下降，实际所得税率也呈下降趋势。

财务报表数据显示，2023年工商银行的利润总额为4219.7亿元，比2012年增加了1100多亿元，而同期所得税费用却下降了130多亿元，实际所得税率下降了9个百分点至13.5%。

工商银行在年度报告中解释，其实际所得税率低于法定税率，主要是由于其持有的中国国债和地方政府债利息收入按照税法的规定属于免税收益。

这是过去十多年积极的财政政策对商业银行损益表和资产负债表产生深远影响的一个缩影。积极的财政政策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一是2015年至2018年超过12万亿元的地方债置换。为了避免大规模发债对市场的冲击，监管部门提出采取定向承销的方式置换地方债，即“谁家的孩子谁抱走”。对银行来说，其资产负债表上对融资平台贷款转变成地方政府债券，商业银行持有的地方政府债券规模骤增。

以工商银行为例，2014年底几乎没有持有地方政府债券，但到2018年底已增长至3万亿元。二是2020年后积极的财政政策更加积极，国债和政府债的新增额度大幅增加，其中2020年、2021年和2023年的赤字率罕见地突破了3%的警戒线。

界面新闻记者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至2024年政府债新增额度合计超过40万亿元，是此前五年的2.5倍。其中，地方债额度高于国债额度，地方政府仍是加杠杆的主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