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月 7 日，林园先生在北辰亚运村宾馆一边享用外卖拌面，一边与我们交流。
“我对生活要求不高，吃穿方面没有讲究。”林园说，“现在经常在拼多多上买衣服，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是，质量都还可以。”谈及拼多多，林园认为中国经济韧性很强，目前面临的问题是需求不足和投资热情下降，这也是“拼多多现象”出现的原因。供需平衡需要时间，因此当前国内没有通胀压力。但这种状况不是常态，经济迟早会自我修正。这也是林园“投资嘴巴”的原因之一。他认为食品和药品由于保质期短，不易大量库存，纠偏也更容易。而纺织类商品一旦需求不足转为库存积压，时间一长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对于目前在 2800 点徘徊的 A 股，林园每天的日常就是“买买买”。“现在是投资最轻松的时候，短期市场难免波动，我们不作预测。中国资产具有三大上涨基础。以资产购买角度衡量，港股有不少优质标的。”他说。
牛市基础之一：全球利率下行
编辑部：近期海外市场剧烈震荡，上证指数再次回到 2800 点附近。您怎么看待海外股市调整？
林园：调整是因为之前涨幅过大，牛市中的调整是大概率事件。在全球成熟市场中，日股估值最高。日股调整还有日元贬值的影响，去年年初 1 美元兑换 120 日元，现在已兑换逾 140 日元。
编辑部：外围市场表现对我们有哪些借鉴意义？
林园：以日本股市为例，日本近几十年来一直执行零利率甚至负利率（当前利率已上调至 0.25%）。日本股市长期徘徊在 50-60 倍市盈率，主要得益于低利率。从国内资本市场来看，利率大方向是下行的。目前多家银行 5 年期定期利率已降至 2% 以下，达到 1.8%。我认为在未来三年、五年甚至更长时间，利率都将持续下行。这对 A 股市场来说是上涨的基础之一，因此我非常乐观。如果境外主要市场加息且股市下跌，对 A 股将更有利。
编辑部：不过美元利率已达到 5%，美股市场表现也不错，您怎么看？
林园：我的观点是，当前的美元利率不可能持续太久。一些投资者将美元存款作为长期投资行为，赚取 5% 的收益率，这是将短期行为当成了长期行为。试想一下，如果某个企业或地区能给我长期每年 4%（别说 5%）的回报，我就不需要投资了，复利下来，收益非常可观。全世界顶尖公司的平均年回报率也只有 10% 多一点，美元利率长期维持在 5% 是不符合常识的。
牛市基础之二：中国市场派息率逐年走高
编辑部：除了利率宏观环境，从基本面角度来看，A 股是否具备上涨的核心因素？
林园：股息率是一个很重要的参考标准。2013 年，如果一家公司能达到 3% 的股息率就已经很厉害了。当年，由于股息较高，我们积极买入了三只医药股，这些公司的股息率在 2% 左右，当时已经很高了。为了买入更多，我们甚至从瑞银借钱，借款利率是 1.25%，很高，当时的美元利率在 0%-0.25% 之间，为此我还与瑞银讨价还价。
瑞银从中赚取了不菲收益，但当时低利率的美元也助长了我们的投资规模。利率是影响资本市场的关键因素。
有人问我，高端白酒龙头是否值得买入？我认为，持有十年以上不成问题。原因是高端白酒龙头的当前分红率不到 4%，股息可在十年内收回约一半的购入成本，不必着急。国家大力鼓励分红，提高分红率，高息股必定有前途，这也成为高端白酒龙头上涨的底层逻辑之一。如果公司股价进一步下跌，完全可以提高分红率。（就在本刊与林园交流后的次日，即 8 月 8 日晚间，高端白酒龙头公告提高分红率，2024-2026 年的分红率均不低于 75%）。
我们走访了几家企业，公司老板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想增加派息，你看怎么样？”我说这当然好事，投资确定性更加牢固。可以说，现在投资最轻松，障碍最少。而且，当前市场风险不大。我们之前买入的一只医药股，已将本金全部“派发”回来了。如今，在市场上找到股息率达 6%、7% 的股票比比皆是，这些公司分红率约为 30%，如果分红率提高到 60%，股息率岂不超过 10%？有些公司的市盈率仅约 3 倍，三年即可收回成本，之后的派息就是白赚的，有什么风险？我说现在的市场有大量弯腰捡钱的机会。
本刊编辑部：银行股息率较高，您看好银行吗？林园：六七年前我们就不再关注银行了。投资组合中，高股息的目的是增强账户韧性，但发大财还是靠成长，投资不断成长的公司才能改变命运。
牛市基础之三：中国经济韧性十足
本刊编辑部：沪指近期从 3000 点调整到了 2800 多一线，现在不是保住 3000 点，而是如何重返 3000 点？林园：影响 A 股市场的主因是产能问题，即有效需求不足。这也是拼多多为什么如此火爆？便宜！但企业经商是要盈利的，在拼多多上卖出的商品能赚钱吗？这不正常的经济常态。
本刊编辑部：您对当前经济有什么新的判断？林园：中国经济没问题，没有通胀风险，韧性十足。只是很多行业仍在去库存阶段，待生产和需求平衡时，行业和企业的基本面才能真正纠偏。具体何时达到平衡状态，我也无法准确判断。
本刊编辑部：在此背景下，您眼中的好资产有哪些？林园：好资产都与嘴巴有关，我们现在只有一个策略——“投资嘴巴”，与嘴巴相关的资产纠偏更容易。比如，当纺织类商品有效需求不足时，便会变成库存，长期积压一文不值。食品则不同，有保质期，通常不会产生大量库存积压。药品也是如此，企业或市场的自动调整会很快。只要经济保持温和通胀，与嘴巴相关的资产都会上涨。最近一位走访奶企龙头的基金经理表示，凡是股价持续上涨的，企业效益都很不错，说明股价上涨因素中包含了通胀因素。经济存在一定通胀，企业效益必定良好，对股市也是有利的。关于与嘴巴相关的资产，我是全球配置的。
A股中有部分低于1元面值的个股退市了，但我们几乎没有见过食品饮料公司和药企倒闭或退市的。我们决定扎根于此行业进行投资。
有人可能会提到某家知名本土饮料企业破产倒闭的情况。但该企业倒闭的原因在于其老板并非真正的生意人。
与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制药行业机会也是与嘴巴相关的。到2049年，人口老龄化将达顶峰，这是确定的。
制药行业是一个典型的全球竞争行业，我们如何进行资产配置？
我们进行全球配置，因为老龄化不仅发生在中国，西方国家也早已出现老龄化问题。无论是在A股还是欧美市场的制药公司，我们都进行了一揽子配置。在老龄化医药行业，一定存在着巨大的机会，中国制药公司一定会诞生万亿市值的企业。
除了嘴巴之外，近年来大火的AI概念，是否值得投资？
我们并没有投资AI。有人投资AI确实赚取了巨额利润。但我依然专注于人口，因为人们必须活着，而且需要吃喝玩乐。AI最终会让更多机器为人类服务，但永远无法替代人类。能够给人们带来快乐的行业都是好行业。
港股投资是当下购买资产的好时机
港股市场上有许多港股和同时在美股和A股上市的公司。港股的溢价率比A股价格低得多。再次重申，我不知道市场何时会上涨，但如果在港股市场投资，就是买资产。一些股票净值已经跌至十分之几了。现在出手非常合适。
持有的医药股更多是在新加坡交易所上市交易的S股，当时购买也是因为股票价格便宜吗？
是的。我们持有的这家公司的S股占其流通股比例很高。我们在几年时间里才完成了建仓，价格相当便宜。这两年公司利润全部分红，几乎没有资本支出，这对我们股东来说非常友好。利润分红后，公司第二年还能继续赚钱。
用了几年时间建仓这只股票？股价波动对操作有影响吗？
我们前后买了大约十年。我们追求投资的韧性，需要考虑长期和短期因素。不能因为过去三年这只成长股亏损就不再投入，相反，我们还要继续投，并且加大投注。这家公司的主要产品之一用于冠心病和心绞痛，药效特别好。这种药不仅用于急救，在我身边的人日常服用也有很好的效果。
靠“算账”投资赚不来大钱
在防范风险方面，芒格和巴菲特都曾回应过如果爆发核战争该怎么办的问题，他们的回答是“束手无策”。对此，您怎么看？
我们的投资有组合，有风险控制。仅从投资角度来说，你要保护好自己的财富，那就只能在全球做资产配置。无论什么样的世界性事件，对每个个体来说都是公平的，因为每个人遭受的影响是一致的。一致的事情就不需要考虑。很多人不理解，我们说全球配置，有的人就理解成了去海外买房子、车子之类的，我说的是配置全球的好公司。对我来说就是和嘴巴相关的公司、成瘾型的公司。比如说港股市场的一只烟草股，在国内有庞大的市场支持，在海外也有市场增量的加持，还有一个强大的母公司，那么它肯定有成长性。
港股市场上，市盈率（PE）一倍、两倍、三倍、四倍的股票比比皆是，但一家烟草股的 PE 却只有 14-15 倍，这主要是因为它所在的行业不同。
正如巴菲特所说，好公司应该处在一个好的行业里。林园对此表示认同，但他更愿意从企业的竞争状态出发来思考投资。
“我和许多人的思维方式完全不一样，”林园解释道，“我最近和一位做价值投资的年轻人聊天，他会考虑 PE、PB（市净率）、现金流等因素，然后决定是否买入。他很会算账，但他的视野不够开阔。他这一辈子不会穷，但赚不到大钱。”
林园认为，投资要看企业的未来，而价值的核心是回报，高价值必然高回报。他建议那个年轻人首先要考虑企业的竞争状态，而不是只关注财务数据。
为了说明自己的观点，林园举了一个食用油行业的龙头公司的例子。他认为，这家公司的财务状况优良，创始人也很有能力，公司股价即使跌了也可能与基本面关系不大。即使从长期来看，这家公司的 PE 也并不高，因此投资它也是合理的。
谈到自己产品的投资策略，林园表示，他们一直都在跟投，因为他们有责任为投资者的资金负责。他也坦承，自己曾经有过痛苦的投资经历，比如在 20 世纪 90 年代末的亚洲金融风暴期间，因为持股过于集中而导致重仓股持续下跌，让他非常头疼。
这件事让他深刻意识到配置均衡的重要性，并由此总结出保持良好投资心态的秘诀：短期有浮亏很正常，但长期一定要赚钱，这样才能保证心态良好。他认为，那些无法坚持长期配置的人，往往是因为他们在投资初期就遭遇亏损，导致心态改变，最终不敢再投资。
林园最后表示，他希望这篇文章能够在十年后依然具有价值，并能够验证他当时的判断。
（文中提及个股仅作举例分析，不作投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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